美股跌完美债跌，“卖掉一切”？美联储短期内恐难救市

在此前美股大跌之际仍连续上涨数个交易日后，当地时间周一美债终于也遭到抛售，抹去了上周自去年8月以来最大的单周涨幅。

多个期限美债收益率都创下多年来最大单日涨幅。10年期美债收益率大幅拉升逾18个基点，报4.1835%，创下自2022年9月以来的最大单日涨幅。2年期美债收益率更是一度反弹超40个基点，远离两年低位。30年期美债收益率则上涨21个基点，创下2020年3月以来最大单日波动。即使是最短期的债券，比如6月利率合约，也出现了波幅达到50个基点的定价波动，大约是其通常2~3个基点定价波动的15倍。

根据市场分析，技术层面这主要由对冲基金大规模平仓利差套利交易，来填补股权损失，以及更多资金转向现金类资产导致。此外，这也是由于市场预期美联储短期内未必会被市场倒逼着降息救市，政策路径不确定。

值得一提的是，10年期美债收益率出现这种规模的波动仅发生过三次：第一次是2008年1月23日，最后导致贝尔斯登 (Bear Stearns) 破产。第二次是2016 年11月9日特朗普第一次赢得美国大选后的第二天。第三次就是当地时间周一（4月7日）。

对冲基金平仓利差套利交易

周一抛售的直接诱因就是，对冲基金大举平仓利差套利交易。所谓利差套利交易即对冲基金长期利用美国国债现货与期货之间的微小价差进行套利。为了提高收益率，许多对冲基金还通常使用高杠杆。如此一来，一旦美债市场波动加剧，这些高杠杆头寸可能被迫平仓。

此次平仓一方面与对冲基金不得不弥补股权投资损失有关。西太平洋银行（Westpac Banking Corp.）的固定收益研究主管麦考洛（Damien McColough）表示：“周一美债的价格走势，更多的是对冲基金为了降低风险，从那些还有能力弥补股票等其他资产损失的交易中获利了结。”

另一方面，此次抛售更多源于市场避险需求极端攀升，使得美债在他们眼中也不再是避险资产。事实上，不仅仅对冲基金，一些传统资管公司也在抛售美国国债以筹集现金。瑞士百达资产管理的首席策略师卢伯乐（Luca Paolini）稍早对一财记者表示，特朗普的对等关税政策将显著改变股票、债券及货币的短期前景，投资者应考虑降低风险敞口。他的建议也是投资者普遍的心态，不论是股权类高风险资产，还是美债这样的传统避险资产，在目前环境下，都会被抛售，只有现金类资产才是投资者的心头好。

Columbia Threadneedle的高级利率分析师哈撒尼（Ed Al-Hussainy）表示，投资者正在转向现金和类现金资产，以应对这种市场波动。在这种背景下，对美债收益率走高最简单解释是，投资者卖掉他们能卖的东西，然后蛰伏。现在卖出股票将锁定损失，因此最容易变现的方法就是抛售美债。

道明证券（TD Securities）的分析师戈德伯格（Gennadiy Goldberg）更直言，周一美债的走势体现出，对冲基金正试图去杠杆，其他投资者也开始“卖掉一切、无处不在、同时发生”的交易。

此外，还比较有趣的一点在于，在周一美债跟随美股下跌前，华尔街巨鳄、对冲基金大佬比尔·阿克曼稍早曾在社交媒体平台“X”上表示：“我终于明白霍华德·卢特尼克（美国商务部长）为何对股市崩盘和经济崩溃无动于衷了。他和Cantor正在做多债券。当我们的经济内爆时，他就能获利。选择自家公司杠杆化做多固定收益产品的人担任商务部长是个糟糕的主意。这构成了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卢特尼克曾任Cantor Fitzgerald首席执行官。

美联储短期内恐难救市

除了对冲基金和其他资金技术性、避险性抛售外，分析认为，美联储短期内不太可能为稳定市场而降息，则是推动美债下跌的更深层次原因。

美债交易员对美联储今年降息幅度的押注一直在波动。隔夜利率互换市场显示，他们押注美联储今年至少有三次降息，并已完全定价6月会首次降息。美联储官网周一披露，美联储将在当地时间周一（4月7日）上午11:30举行理事会闭门会议。虽然披露的内容写道，此次会议主要为了审查并确定美联储银行所收取的预付款利率和贴现利率，但由于这个时间点恰逢市场震动，隔夜利率互换市场甚至押注美联储有40%的概率下周紧急降息。

但不少市场人士和经济学家认为，通胀仍是美联储眼下最关心的问题，因此短期内不会出面干预救市，而是需要等待经济数据反映关税影响后才可能采取行动。数据显示，美联储偏好的核心通胀指标（PCE）2月为2.8%，远高于2%的目标。

美国劳工统计局将于当地时间周四公布3月CPI数据，市场预计将小幅上涨0.1%。虽然这一市场预期的增幅中值为去年7月以来的最小增幅，但特朗普关税政策后续恐重新推高物价。卢伯乐对记者分析称，美国进口商品平均关税税率将从4.8%升至约20%，创逾百年新高。即便不考虑贸易伙伴可能采取的报复性措施，这对经济增长与通胀的影响已不容忽视。我们的经济学家估算，上述关税可能导致美国今年GDP增长下降多达2个百分点，同时推升通胀率最高达3个百分点。他说，尽管存在谈判与局势缓和的余地，我们目前认为美国经济衰退的概率达50%或以上，较数月前的预期大幅上调。

从历史上看，美联储确实有在市场或者经济遇到严重危机时，出手救市的先例，比如2020年疫情刚爆发时，美债市场陷入恐慌性抛售，美联储立马启动大规模购债计划。再比如，2023年硅谷银行倒闭后，美联储迅速推出紧急贷款机制，支持银行系统。有时，美联储也会临时加开会议，紧急降息。但荷兰国际集团（ING）得首席国际经济学家凯奈特利（James Knightley）认为：“除非市场失调引发金融稳定风险，否则我认为美联储现阶段不会介入。”

贝莱德集团首席执行官（CEO）芬克（Larry Fink）周一在纽约经济俱乐部也警告称，美国经济正在走弱，他接触的大多数CEO认为美国经济已经陷入衰退。同时，他也对市场关于今年多次降息的预期提出质疑，表示担忧高通胀和美债收益率上行，他甚至认为，不排除美联储反而加息的可能。

摩根士丹利得首席美国经济学家加蓬（Michael Gapen）同样表示：“如果我们不陷入经济衰退，美联储将很难在短期内解决通胀问题。美联储在可预见的未来将维持利率不变。”

许多美联储官员也表示不急于降息。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上周五表示，美联储不会急于对市场动荡做出反应，利率处于有利位置，让美联储有时间评估特朗普的政策对经济的影响。美联储理事库格勒（Adriana Kugler）周一表示，关税对通胀的影响比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更为紧迫。前美联储副主席布雷纳德（Lael Brainard）同样强调，通胀让美联储陷入困境，因为通胀压力还在，在经济和就业开始有疲软迹象之前，美联储很难出手支持劳动力市场，这是美联储面临的一种最棘手的局面。

卢伯乐对记者表示，在此背景下，在固收领域，通胀保值美国国具有较高的吸引力。10年期美国通胀保值国债的收益率目前为1.8%，在经济衰退或滞胀的环境下，实际利率可能会进一步下降，令其更具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