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珍档｜“雾季公演”的全明星阵容

新重庆-重庆晨报

□胡平原

抗战爆发后，随着国民政府迁来重庆，国内一些著名的戏剧团体和文艺、演艺界知名人士也先后会聚重庆。一时间，重庆演艺界名流荟萃，盛况空前。

由于日机狂轰滥炸，重庆每年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演出。不过，从每年的10月到第二年的5月为重庆的雾季，此时的山城笼罩在浓雾中难分东西，日机无法空袭。因此，重庆文艺界趁机举行大规模演出，被文化界人士称为“雾季公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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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明星阵容轰动山城

中共南方局历来重视思想宣传工作，早期的领导人很多都是撰文、演讲和办报方面的行家。对作家、艺术家等知识分子，共产党很早就注意团结他们。抗战爆发后，文艺工作者纷纷用自己的方式发出全民一心、抗击侵略的呼声。他们创作的诗歌、绘画、戏剧和音乐等，鼓舞了民众。

重庆是当时中国的政治中心，中共格外重视文艺这种相对隐蔽的斗争方式，而感染性强、市民喜闻乐见的话剧，便成为当时的首选。再加上大批戏剧和文艺精英陆续会聚山城，“雾季公演”的大幕也就具备了开启的条件。

1941年皖南事变爆发，国民党顽固派掀起反共高潮，国内气氛一片压抑。中共中央出于安全考虑，指示周恩来、董必武等立即撤离重庆返回延安。但周恩来等人处变不惊，经过对形势的缜密分析研判，决定坚守重庆阵地，同国民党当局正面交涉，作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他们通过多方活动，利用各界进步人士的言论渠道和《新华日报》等自己掌握的公开媒体，将皖南事变的真相公之于众，由此争取到国内各界和国际反法西斯阵营的广泛同情和支持，使国民党受到空前舆论压力，在政治上陷于孤立。

当年10月，中共领导的职业剧团中华剧艺社隆重上演《大地回春》，“雾季公演”也由这部开门大戏正式拉开帷幕。这是一部由进步作家陈白尘创作的话剧，讲述了民族资本家黄毅哉在抗日烽火中，艰难兴办民族工业的曲折历程。“国家虽然是山河破碎，可是我们的新中国一定会诞生的！”这是《大地回春》中借主人公之口发出的充满爱国热情和必胜信念的呼声，让重庆观众倍感振奋。

随后，《结婚进行曲》《法西斯细菌》《重庆屋檐下》《重庆二十四小时》等反映民众在敌后艰苦卓绝的生活与抗争的戏剧，也被纷纷搬上舞台。

1941年至1942年，周恩来分批约请戏剧界朋友到他在曾家岩50号的周公馆做客。阳翰笙、陈白尘、吴祖光、郑君里和白杨等著名的编剧、导演和演员，皆在被邀之列。周恩来还亲自下厨做淮扬菜待客，与这些戏剧界朋友平等相处，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打动文艺界名流。许多当年参会的人士后来回忆说，从周公馆出来，总觉得自己内心也充满了进步与光明的力量。

1941年11月，在周恩来直接组织下，中共开展纪念郭沫若五十寿辰和创作二十五周年活动。作为中共秘密党员的郭沫若，当时的公开身份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厅长，分管战时文化宣传工作，在政治界和文化界具有广泛号召力。中共正是要利用这次社会活动，来进一步扩大进步力量的影响，并为“雾季公演”再添一把火。为此，由阳翰笙编剧的《天国春秋》和郭沫若本人创作的《棠棣之花》两部“献礼剧”相继上演。

《天国春秋》借太平天国失败的历史教训重申了内部分裂的危害，剧中借洪宣娇之口喊出“大敌当前，我们不应该自相残杀”；而《棠棣之花》最后的闭幕合唱，则发出了“快快团结一致高举解放的大旗”的呐喊，这正是中共代表广大民众发出的抗战强音。

为吸引更多民众，周恩来要求《棠棣之花》《天国春秋》以及其后上演的《屈原》等剧的演出，能够起到文化抗战的作用。为此，周恩来提出了“全明星制”，即在演员的配备上，尽可能使用当时最有影响力和号召力的名家名角，把观众吸引到剧场来。此举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效果，如《天国春秋》饰演杨秀清的耿震、饰演洪宣娇的舒绣文、饰演傅善祥的白杨、饰演韦昌辉的项壁等，都是当时第一流的话剧演员。《棠棣之花》同样是华丽的全明星阵容。中共直接引领，“雾季公演”轰动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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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起话剧运动“黄金时代”

1941年10月到1942年5月，为重庆首届“雾季公演”。直到1945年，重庆“雾季公演”在日机轰炸中坚持了四届，掀起了中国话剧运动的高潮，重庆由此成为国内话剧运动中心。这一时期，也被称为中国话剧史上的黄金时代。

当时，仅中华剧艺社就先后上演了于伶的《长夜行》、夏衍的《愁城记》和《法西斯细菌》、欧阳予倩的《忠王李秀成》、郭沫若的《屈原》、阳翰笙的《天国春秋》、老舍的《面子问题》、沈浮的《重庆24小时》、曹禺的《北京人》和《家》、吴祖光的《风雪夜归人》、陈白尘的《岁寒图》《石达开》等近20个优秀剧目。四届“雾季公演”有28个剧社、团、队参加，共演出大型话剧110多台。

“雾季公演”的盛况，大大激发了剧作家们的创作热情和灵感，一时间，重庆成了戏剧作家的丰产地。郭沫若在抗战期间就创作了《棠棣之花》《屈原》《虎符》《高渐离》《孔雀胆》《南冠草》6部历史剧；阳翰笙则创作了《李秀成之死》《天国春秋》《草莽英雄》3部历史剧。“雾季公演”的剧目，乃至整个抗战时期的戏剧，大多是抗日救亡的主题，同时也有许多揭露国统区黑暗腐败现象的剧目。当时，由于国统区文网森严，进步作家以历史剧为武器借古喻今，掀起了历史剧创作与演出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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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名角精英会聚一堂

参加“雾季公演”的演出人员，堪称当时中国话剧界的精英。

比如，著名导演陈鲤庭、应云卫、石凌鹤导演了三至五出大戏；金山、白杨、舒绣文、张瑞芳、魏鹤龄、陶金、项堃、吴茵、路曦、耿震、孙坚白、沈扬、江村、施超、章曼苹、秦怡、赵韫如、谢添等，除金山只饰屈原外，其他每人都在三五个戏里担任重要角色；张瑞芳在《棠棣之花》中饰酒家女，《北京人》中饰愫芳，《大雷雨》中饰卡特琳娜，《屈原》中饰婵娟，另在《陌上秋》《遥望》中担任重要角色；舒绣文也在六部大戏中扮演角色。

此外，参加“雾季公演”的还有戏剧工作社、新生剧社、东方剧社、力行剧社、中央银行业余剧团、邮工剧团、中国业余剧社、中央广播电台等，可谓集一时之盛，而中华剧艺社、中国艺术剧社则是其中的主力军。中华剧艺社是在皖南事变后，由阳翰笙提出，约请应云卫出面筹组的。剧团先在重庆南岸的苦竹坝，集合周峰、丁然等二三十人为班底，后来又有张逸生等人参加。由陈白尘、陈鲤庭等组成理事会，应云卫为理事长（对外称社长）。那时，演职员工睡的是稻草铺，吃的是大锅饭，演出时则请国泰大戏院经理夏云瑚帮忙，以国泰大戏院为演出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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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璀璨风景线

抗战戏剧进入鼎盛时期的同时，抗战时期中国电影事业也进入了高潮。

当时，中华全国电影界抗敌协会、中央电影摄制场和中国电影制片厂，以及大批电影工作者先后迁到重庆，他们以宣传抗日救国为己任，出产了一大批反映抗战现实、配合抗战声音的优秀影片。如故事片《孤城喋血》《北战场精忠录》《八百壮士》《热血忠魂》等，以及纪录片《重庆的防空》等，都以抗战现实为主题，激励人民保家卫国、投身抗战。

“雾季公演”在重庆雾季日寇空袭的间隙进行，其历史作用与意义深远，不仅弥补了日寇封锁造成的山城市民精神文化生活的匮乏，更给予了在战争恐怖和国民党高压统治下的山城市民以精神上的极大抚慰，坚定了他们不屈抗战的决心。

如今，那段令人热血澎湃的峥嵘岁月已过去了80多年，但以“雾季公演”为代表的重庆抗战戏剧所取得的成就，仍不失为中国戏剧史上一道璀璨的风景线。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