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杜德利：特朗普关税力度远超第一任期，美联储已失去大部分回旋余地

【文/比尔·杜德利，翻译/观察者网 郭涵】

当特朗普政府对来自全世界大多数国家的进口商品征收史诗级关税后，不要指望美联储会出手拯救美国经济。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损失会有多严重。

总统先生对自由贸易的攻击，无论从范围、规模乃至粗暴程度来说都堪称空前。今年，加权平均关税税率可能会从不足3%攀升至美国进口商品价值的25%甚至更高。这一增幅相当于特朗普总统第一任期内增幅的10倍以上。

其影响将是毁灭性的。未来6个月内，年化通胀率可能会升至接近5%，因为关税推高了进口价格，而国内生产商在贸易壁垒的保护下，也会借机提价。

与此同时，需求将会萎缩。鉴于对关税的持续时间、波及范围以及外国报复程度存在的不确定性，企业将推迟投资计划。民众会削减开支，以适应相当于6000亿美元或更多的赋税增加。即使国会通过其他的减税措施来抵消这轮关税的影响，由于存在相当程度的政策滞后效应，加上中低收入家庭的收入消费比例往往更高，关税对这部分家庭造成的伤害将远远大于减税带给他们的收益。

更糟糕的是，美国的经济增长潜力将受损。对移民的驱逐与移民总量的降低将削弱劳动力供给，导致生产率增长放缓。这将使实际产出的可持续增长率从去年的2.5%-3%下降至1%左右。

总而言之，滞胀已经是美国目前最乐观的预期。更有可能发生的是，美国将陷入全面衰退与高通胀率并存的困境。

美联储能做什么？它通常会提高利率来对抗通胀，这势必加深经济衰退。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暗示，如果物价上涨是暂时性的，且不影响对未来的通胀预期，那么美联储可能不需要加息。这番表态在一定程度上鼓舞了投资者，意味着美联储将更加专注于维持经济增长势头。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当地时间4月4日公开表示，特朗普总统的关税政策“远超预期”，当下调整货币政策“为时尚早”。 视频截图

然而，有充分的理由怀疑美联储的条件能否得到满足。

首先，美国的通胀率已经长期高于美联储设定的2%目标。如果连续第5年超标甚至加速上升，通胀预期失控的重大风险将显著增加。

其次，冲击类型至关重要。像加征关税这样损害美国生产率的冲击，可能对通胀和预期产生更持久的影响。回想一下20世纪70年代的两次石油价格冲击：尽管经历了两场经济衰退，通胀依然持续存在。在时任主席保罗·沃尔克（Paul Volcker）的领导下，美联储最终不得不将短期利率推高至近20%，通过制造更深度的经济衰退才得以控制住局面。

第三，美联储自身的行动会影响预期。如果公众认为央行正在忽视通胀压力，侧重于维护经济增长的职责，这种认知本身就会导致他们预期通胀会进一步加剧。

通胀预期在确定对抗实际通胀的成本方面起到关键作用。当它们像过去5年来那样保持稳定时，美联储可以设法不让失业率增长得过高。但如果预期上升，牺牲率也会急剧攀升。例如，在20世纪70年代的石油危机等案例中，可能需要让失业率高出长期水平的2个百分点，才能在一年内将通胀率降低1个百分点。换句话说，经济衰退将成为美联储的唯一选择。

这种不对称性意味着，在美国经济陷入泥潭时，美联储不得不极度谨慎。任何刺激通胀预期的货币宽松政策，都将导致日后采取更加严苛、代价更高的紧缩。因此，我认为投资者对美联储出手救市的预期过于乐观。相反，对风险的平衡与经济的高度不确定性证明，（美联储）采取更审慎的应对是合理的。

当经济增速放缓、通胀高企与一个固执的美联储三者结合时，这对美国股市不是好消息。这是双输的局面。如果企业将进口的额外成本转嫁给消费者，通胀将会更持久，而美联储只会更趋于强硬。如果企业不转嫁成本，则利润率将会缩水并拖累盈利。这里甚至还没谈论外国关税报复的风险。

对于债券市场来说，核心问题将是短期利率的走势。目前，市场预计今年的利率将下调超过100个基点。我认为只有在经济真正陷入衰退的情况下，这种情况才有可能（也理应）发生。现在不是2019年，当时的通胀水平低于目标，美联储能够通过降息作为防范衰退的“保险”。相比之下，如今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央行已经失去大部分的政策回旋空间。

（原文发布在美国彭博社网站评论版面，原标题：“滞胀是美国面临的最好结果。”译文仅供读者参考，不代表观察者网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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